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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医院的路上,车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林哲专注地开着车,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。婆婆王凤芝坐在后座,手指不停地捻着一串油亮的佛珠,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像是在祈求神明,又像是在诅咒什么。偶尔抬眼瞥向前排的我,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挑剔。
待会儿见了医生,该问的要问清楚！王凤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,带着一贯的命令口吻,这次花了这么多钱,可不能再出岔子！菩萨保佑,一定要是个男孩！林家祖坟冒青烟,就指望这一回了！
她的目光像秤砣一样压在我的小腹上。
林哲皱了皱眉,透过后视镜看了他母亲一眼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：妈,您少说两句。晚晚够紧张了。
他顿了顿,又像是为了安抚般补充道,医生说了,这次胚胎评级很高,希望很大。
他的视线短暂地扫过我放在膝上的手,我的手正无意识地攥紧了那个装着手术文件的包。
紧张我垂下眼睫,看着自己交叠在膝盖上的手。指甲修剪得很短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但我的手很稳。心口那片被撕裂的地方,此刻被一种巨大的、近乎麻木的冰冷所覆盖,隔绝了所有本应有的恐惧和期待。紧张不。我只是在等待。等待一个冰冷的医疗程序,等待一个早已被决定的、与我血肉相连却注定不再属于我的结果。
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浓烈得刺鼻,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生命开端或终结的隐秘气息。我换上宽大的病号服,布料摩擦着皮肤,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。护士的声音平板而程式化：苏晚女士,请跟我来,手术准备。
躺在冰冷坚硬的手术台上,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兜头浇下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金属器械碰撞发出轻微而冰冷的脆响,每一次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。扩阴器被放入身体,带来熟悉的、令人极度不适的胀痛和侵入感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。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,所有的感官都被迫集中在那难以启齿的痛楚和屈辱上。医生模糊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,指导着呼吸和放松。
放松我闭上眼。黑暗中,那些手机屏幕上的字句和画面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。林哲的死鱼、恶心,沈薇那妖娆的挑衅,还有那条被丢弃在地毯上的、我精心挑选的深蓝色围巾……每一帧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灵魂深处。恨意如同岩浆在冰冷的躯壳下奔涌,灼烧着五脏六腑。这恨意,竟奇异地压过了生理上的巨大不适,像一层滚烫的盔甲,支撑着我,让我没有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彻底崩溃。
